話說東辰王朝思文帝執(zhí)政時，京城達昌盛繁華之際，且不說百姓保溫，大到朝廷，小到地方官管理治安，百姓有冤可申，有案能報，政通人和，四海升平，賒遠西境的干旱澇災(zāi)，思文帝親臨，季大人以調(diào)東潘湖支江大興工程解患更是歷一大狀舉。

　　少年時的君方宇問他“季大人呢？”

　　君方宇說：“那我便要光于前，裕于后。”

　　君方宇拿著自己學來的皮毛在顧淺歡面前炫：“吾雖幼，其志若鵬展之翼，光父皇之明，澤臣民朝斯，有為者，若此也。”

　　顧淺歡靜靜目視他，他言如何，她若有所思道：“揚名聲，光父母。”

　　那樣正經(jīng)的神情，君方宇順勢望去，憑欄青池，池邊漣瀾，落葉殘花卻也是清風與雨，伸手去摸顧淺歡的頭。

　　“……歡兒真有趣…”君方宇一愣轉(zhuǎn)而又笑了。

　　哈哈哈哈，君方宇跑開大笑，顧淺歡追上去朝他背一拳，見他停下來，探頭過去問：“痛嗎？”

　　顧淺歡青筋都在跳。

　　如果年幼的記憶只余這些，那么長大的標志就是太子君方宇登基吧。

　　座下滿堂喝拜。

　　顧淺歡抬眼看他，退一步目光炬炬，跪下說我要做比父親還忠腹的名將。

　　寧陽郡主追求太傅王弦的事倒是另一大轟動之事。

　　對于此事眾人搖頭言怕是氣極郡主才說話忘了分寸。

　　顧淺歡說她欣賞太傅。

　　顧淺歡道閉上你的嘴。

　　且把閑話休題，只說正話，光陰迅速，卻早秋來。

　　當時他轉(zhuǎn)身揮袖瀟灑上臺，頭顱高昂衣擺蹁躚，姿態(tài)如許赫赫揚揚，仿佛云端天君下得凡塵。

　　歲月沉湎，她不復青澀懵懂，神采飛揚，氣派傲顯，站在他面前，心曲千萬端，別來卻難說。裊裊之秋，他一張俊朗英挺的面孔，一如朝里朝外眾口一詞的風姿卓然。

　　她低頭，君方宇真真切切地笑著，目似星辰，眸如琉璃。

　　臨走前，他喚她一聲，她終究是轉(zhuǎn)身抱住他，輕聲應(yīng)，君方宇寵溺的摸摸她的頭。

　　她笑靨如花，沒有回頭。

　　[叁]請君三尺劍

　　片云天共遠，永夜月同孤。

　　顧淺歡收到來自京城的信，剛正有力的兩字：甚念。

　　易守難攻的崛城是蠻族最后的防線，顧淺歡率長隊首當其沖，行先定的隱秘道路，果不其然其中有埋伏，計劃敗露，顧淺歡卻從容不迫，敵暗我明臨危不亂。廝殺不斷，顧淺歡舉劍便殺了左助雷雨，雷雨震驚地看著她，她道：“叛國者，死。”

　　她露出一股得意的笑容：“對不住了！”一聲令下，暗處的黑衣人紛紛躍出，來勢洶洶多至不可阻擋。

　　梟騎戰(zhàn)斗死，駑馬徘徊鳴。

　　全軍覆沒，顧淺歡失策，兮離死在她劍下說那死在你手里值了。顧淺歡雙目只有滿滿的憤恨。生民百遺一，念之斷人腸。

　　有大芝朝生，見日而死，不知晦朔。

　　東辰，何以南？何以北？

　　除戰(zhàn)場一把劍，還有在山坡下發(fā)現(xiàn)的奄奄一息的戰(zhàn)馬和盔甲，百余里不見其人。

　　這場慶宴比往常熱鬧，顧將軍坐座上，舉杯暢飲，嘴上說著可賀，可滿目悲愴蒼老面容又如何掩蓋的了，顧將軍道是報君黃金臺上意，為朋為親的戰(zhàn)士們又何以雙照淚痕干，何處是歸程，長亭更短亭。

　　大敗蠻族回京的喜訊和顧將軍女兒為國捐軀的消息一同傳進皇宮。君方宇生平第一次失魂愣在那里，心道不信，可這種信息又怎么會隨口亂傳，君方宇御駕親迎顧將軍，文武百官隨行，顧將軍所到之處，歡聲雷動，萬民敬仰。

　　他日日念念盼歸來的人遠在西境回他一封信，信上說她一切安好。

　　往昔聲聲入耳，心若針扎，自己的嗓子也是沙啞的：“淺歡……”

　　難怪，難怪……分離歷歷在目，如果他發(fā)覺了，如果來得及……

　　一路深入到心底，翻江倒海，攪得胸口生疼。

　　是不是錯在，她為臣，他為君。

　　[伍]江雪夜還涼

　　顧淺歡曾說若你我不如此忙碌，街頭何不是逍游的地方。

　　往往夜深時獨坐窗前，聽的淅瀝雨聲竟有不勝凄冷之感，只覺得在期待什么，環(huán)顧空空的書齋又說不出是少了什么。望著廊前蕭蕭的落花，好半天也回不了神。

　　君方宇常來街頭，抽時間總會來看看，聽人說書，偶爾看見一對小夫小妻，琴瑟甚篤，飾裝頭鬢艷似霞，脂粉、鮮花、發(fā)簪……隨眼望去，看著發(fā)簪失了神，綠衣紅襖的大嬸就湊過來拖著袖子拉生意：“公子可要買這簪子，送給喜歡的姑娘定會終成眷屬的。”

　　“給我拿這支吧。”

　　君方宇衣著便服坐在小店里，聽旁桌兩男子笑談：“性子剛烈的很吶。”再聽，已不知道談到哪了。

　　“死在戰(zhàn)場的那個？可惜可惜，她母親也曾是京城四大美人之一，聽聞她長得九分相似…”

　　最好的年華她卻死在了戰(zhàn)場上。

　　暌違經(jīng)年，只當物是人非。

　　恰似當年，

　　“對，”他說，“她生平什么也不會…”

　　只會打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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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方宇？”她輕念出他的名字，小心的略帶小女子嬌嫩的口氣。

　　顧淺歡把手里的紙條遞給他，那是她一直沒松開的手。

　　方宇，

　　“傻瓜，”君方宇抱著她，道：“以后我來守護你。”

　　落雨瀟瀟，檐下滴水叮咚，如同掛上一副珍珠簾，模糊了門內(nèi)一雙人影。

　　我醒來的時候，是在一個簡陋的茅草屋里，身邊是位年邁的大伯，房間里大都是一樁樁樹捆，看起來這位大伯是位樵夫。

　　我想答卻說不出了，我好像忘記了什么值得自豪的東西。

　　大伯說我不是普通人，聽著我笑了，走過清溪，似人行明鏡，鳥度屏風，陌生而熟悉，我什么也不記得了。

　　我拿著大伯給我的許些銀兩，走過很多地方，挨過餓，露宿街頭，也干過活，打過不要臉的子弟，沒有做過多的停留，得罪了人就跑，記憶中那個地方總是太模糊。

　　裊裊城邊柳，青青陌上桑。

　　我就知道我欠他一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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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壹]日暖玉生煙

　　季大人說彼雖幼，責在身，爾幼學，勉致之。有為者，亦若是。

　　剛正不阿的季大人目視遠方，神色莊嚴：“幼而學，壯而行，上致君，下澤民。”

　　君方宇在學院讀書，顧將軍的女兒就是自小習武，劍舞得低斂有力，顧將軍飽經(jīng)風霜的凝眉眼角亦帶笑。

　　遲日催花，淡雨閣雨，輕寒輕暖。

　　陣前一夫當關(guān)萬夫莫開，帳下運籌帷幄決勝千里，文韜武略，旁人看來，眼中父親。

　　顧淺歡閃開：“不要摸我的頭。”

　　“不要叫我歡兒…”顧淺歡抓狂。

　　起初還沒反應(yīng)的君方宇捂著胸口喊著“痛痛痛，歡兒這一拳好狠。”

　　[貳]行行重行行

　　皇太后看著感慨像極了瑯傾。

　　君方宇對顧淺歡說：“我要做比父皇還賢德的天子。”

　　涼月如眉掛懸空，明明是微風吹落桃花作伴，卻道是故人輕嘆。

　　太傅王弦卻回：“臣聞貧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

　　君方宇說想不到寧陽郡主那樣不甘人后的直爽性子也會甘心追有婦之夫，父皇讓太傅教郡主讀書不知是好是壞。真是辜負一番好意。

　　君方宇說吾愿……

　　見她笑了，君方宇疲憊的面容也沾上一絲欣慰，他或許是太累了，更深人去寂靜，但照壁孤燈相映時，秉燭批閱奏折公文，油枯黯光，才覺得寂寞。

　　若你深陷泥潭，危在旦夕，你可還會伸手向你伸來的手？

　　她在下，唯可視瞻。

　　清酒不可醉，古樹連秋聲。他枕在她膝上：“你回來，我們再也不分開了好嗎？”

　　他本是帝王，怎可曲身情愛。

　　他說：“待你凱旋。”

　　秋色墨水染，如見美人眼波憐。

　　她身披盔甲，同父親去往西疆擊退蠻族，即日起程。南方洪水，蠻族又趁機在邊界集結(jié)，一戰(zhàn)在所難免。又聽探子來報，西邊的麥氏族也極不安分，暗里正蠢蠢欲動。

　　她為副將，一方女杰，為國殺場，連連擊退，顧將軍同戰(zhàn)士們慶勝。沙場上豪邁的顧淺歡被將士們奉為大姐，她的父親以她為榮。

　　不禁失笑，好久才寫下“一切安好”，我一切安好，勿念。

　　話音剛落，一長劍飛來，執(zhí)劍擋阻，眼里滿是不可置信：“兮離？”

　　水深激激，蒲葦冥冥，

　　“鏘--”的一聲劍鳴，金甲一閃，馬上人還不及回身，顧淺歡已立于兮離前，手中長劍直指離兮喉間，劍眉倒立，墨色的瞳中一派殺意。

　　她拼命馳馬逃跑，摔下山坡，出不入兮往不反，她心不懲，兮離何又不是失策，錯為她為主力，錯以她父不舍，既為將女，性命安可懷？

　　有蟪蛄即寒蟬，春生夏死，夏生秋死，不知春秋。

　　顧副將領(lǐng)的一隊無一歸還，趕去援救的時候已是血尸露于野，千里無馬鳴。

　　是大勝而歸。

　　[肆]青絲悲白發(fā)

　　看見顧將軍器宇昂揚的面色透出的疲憊，他終于相信，她再也回不來了。

　　再看她筆筆畫的字跡，背面左下角兩個小小的“甚念”，一旁血染紅絲線，徒夸好顏色。有風吹來，吹得桌上的卷冊“沙沙”一陣亂響。他再熬不過，痛哭起來。

　　寧為瓦全，寧為玉碎。

　　就如同自己也無法去洞悉她邊戰(zhàn)西境時的如履薄冰與惴惴難安。訴諸於口，可是三言兩語所能說清，卻索性一語帶過。

　　冷風灌來，抱著雙腿也覺得潮濕的冷意滲透了淡薄的衣衫慢慢往骨子里蔓延，一絲一絲的寂寞卻似藤蔓般糾纏上來，無聲無息而不能逃脫。

　　是不是錯在，他為刃，她為盾。

　　正是嚴冬天氣，彤云密布，陰風漸起，卻早紛紛揚揚卷下一天大雪來。

　　他不是不出來，是他倆少有交際，碰不到一起。

　　“聽聞京城名妲碧兒長的傾國傾城，這京城可是傳的沸沸揚揚，我卻還未見過她真顏。”說者搖扇惋惜道。

　　有求佛的上上簽，卻忘了祈求別變卦。

　　青絲白簪綰，配得花雪夢，你可會喜歡？

　　“剛烈好倒讓我想到將軍府的長女。”

　　“……”

　　她那樣的人，若是清清淡淡一輩子，無富貴無權(quán)勢，無風無雨也無性命之憂。

　　他方如夢初醒，緩緩把目光收回，怔怔立在長街之上。

　　“顧將軍的女兒顧淺歡……”

　　那個他吐露心事的夜，仿佛又聽見她對他說我什么也不會，

　　只為他戰(zhàn)死沙場。

　　昔去雪如花，今來花似雪。

　　“嗯。”君方宇走置榻前，溫柔道。

　　泛舊淡黃的紙張寫著：

　　君為刃，我便以此生為盾防，仗劍鎮(zhèn)山河，護你無恙。

　　“……好。”

　　[陸]念念入心藏

　　見我起來，這位好心的大伯緊繃的臉露出一絲喜色，連忙倒水給我，我喝下道一聲謝謝，莫名有點淚目，大伯問我，姑娘你為什么身受重傷？

　　接下來的幾天都是大伯在照顧我，大伯有個女兒如我一般大小，嫁到城里去了，這片深林里人煙稀少，白云回望合，青靄入看無，陪大伯出去伐樹的時候，我竟沒想到自己力氣會那么大。

　　后來我對大伯說我要去一個地方，夢中我總是驚醒，止不住悲傷的淚流滿面，像極了夢中有人為我哭泣，他每喊一句，我的心都狠狠絞痛，而我縮在那里始終無法擁抱到他，他叫我歡兒，我想讓他再喊喊我，我就有站起來的勇氣，他卻不見了。

　　我用盡所有的盤纏一路磕磕絆絆到了京城，我想在京城找活干或許有些難，當我走在街上的時候，饑腸轆轆的我無心去觀察周邊花花綠綠的裝飾玩意，轉(zhuǎn)身看見一個目色清秀的男子，他站在那里，拐角露微輝，清光猶為君，他沖過來緊緊抱住我，聲音啞著叫我歡兒，重重光影與夢中重合，我突然好想他，我疲憊的身心終于撐不下去了，我不認識他，可他是我在乎的人。

　　當他對我說“以后我來守護你。”

高二:蒲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