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在海面上左右搖晃著，波浪拍打著海面，一層卷著一層，卷入那幽暗漆黑的海底。我的叔叔從他那個又腥又臭、斥滿牡蠣氣味的小角落里站起來，雙腿或許是因為蹲的太久而有些輕微的發(fā)抖。他用那沾著臟水的手在衣服上擦拭了幾下，便向船長走去。

　　他看見于勒將船長喚到一旁，于勒穿著那骯臟的工作服半倚在控制室門口，眼睛半瞇著，船長著畢恭畢敬地站在離他半米遠的左側。

　　“先生，他向我打聽了您的情況，想必他已經知道您就在這座船上了。”船長恭敬地回答著，一直微微低著頭，又續(xù)說道：“可您不知道他當時聽到您尊名的時候……嗨呀！您可不知道他當時的神情有多么鄙夷！”

　　“怎么樣？那個流氓是不是去打聽我們了？我就知道，像他這樣不安好心的人一定會想方設法地來啃食我們的家產，我們家絕對會被他啃食到幾近……”母親神情兇狠地說著，卻被父親突然打斷。

　　“于勒他有錢的很！船長都畢恭畢敬地叫他先生……嗨呀！這可怎么辦才好。”父親聲音越來越小。母親音調卻一下提高八度：“你說什么？！于勒他發(fā)達了……哎呦！”父親突然掐了她一把，示意她小聲點。

　　“我親耳所聽！”

　　商量了好一會兒，他們向于勒走去。

　　“無論你變成怎樣，你還是我的親弟弟啊！”父親遲疑了一會兒，握住了他的手，卻一時不知該說些什么。母親看這情形有些尷尬，便大聲喚我；“諾瑟夫，快過來向你叔叔問好……嗨呀！你走的這些年，我們可不知道有多惦記著你呢！每周日我們都去海灘上散步，指不定你就在哪一艘船上呢！想不到還真在這遇見了你……”母親話鋒一轉，小心翼翼地問道：“我聽說，您現(xiàn)在發(fā)達了？那您怎么能在這種又臟又臭的小角落里干這種活兒呢？這不是不符您的身份嗎？……”說著還神情鄙夷地看了一眼那些養(yǎng)在盆里的牡蠣。

　　父親還沒說完便被于勒打斷，于勒把手從父親那兒抽出來，喚來船長給他們安排了新的貴賓房，并吩咐下去晚上該吃些什么。

　　父親臉上有些許的不悅，瞥了青年一眼，青年立馬退到父親身后，但眼神還是時不時瞟向于勒，就像在看一個巨大的金庫。

初三:蘇安魂

　　我們一路無話，父親一直雙眼死盯著他，生怕他走過來，認出自己。

　　父親小聲的鄙夷幾句，臉上又浮現(xiàn)出不安的神情，雙手緊緊地抓著欄桿。終于，他決定跟上去看一看。父親囑咐母親看住那個與我姐姐在一起的青年：“小心點！可別被他發(fā)現(xiàn)了什么。”

　　“怎樣？他看見我這般模樣，有沒有……說些什么？”于勒開口問道，中間停頓了一小會，似想起了什么。且聲音也不像之前給人售賣牡蠣時的那般討好、卑微，反而有些歲月磨礪出的滄桑之感。

　　躲在角落里偷聽的父親早已滿手冷汗，心里有些欣喜，但更多的是害怕。他不敢再聽下去，便立馬回到了母親身邊。

　　“別說了……停下！別說了。”父親的怒氣和緊張全都交織在臉上，扭曲著他的面容，看起來十分狼狽。

　　母親小心翼翼地詢問著父親：“你說的可是真的？你看他那個骯臟的樣子……”

　　他們聲音逐漸小了起來，我已聽得不太清晰，大約是在議論是于勒的身份。

　　“是你嗎？于勒，我的親弟弟！”父親還有些緊張，但語氣中無不透露著欣喜。“菲利普？是我……你看我現(xiàn)在這身……或許還有些寒酸，嗯……”叔叔幾度欲言又止，臉上露出難堪的表情。

　　父親又趕忙掐了她一下，卻又問道：“您以后有什么打算？要不要回去我們的家鄉(xiāng)，那兒過了這么些年，變化也不算很大，相信您一回去，全城人民都會歡迎您的……您還記得吧，小時候那個抱過你的馬爾斯太太，還有那位在巷口……”

　　“我的親哥哥，許多年不見！”于勒與父親重新寒暄起來。父親見于勒主動與他搭話，心里自是欣喜的不得了，便將家里的人一一介紹了一遍，生怕于勒認不出來。“這位是？”于勒瞅見站在一旁的青年，父親正想開口，青年便搶先一步開了口：“您就是他們所常提及的于勒吧！我是他們的上門女婿！”青年臉上的喜悅自不言說，手更是激動地不知放在哪兒，只好不自然地雙手搭在一起。

　　他們又客套了些什么，到了晚上，便在用餐后回到各自的房間歇息了。父親還在小聲的與母親討論著什么，只是我已聽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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